第九章自辱

顾纤尘抬头看他,只见他的眼中满是威胁,不久前还笑意盈盈,现在就只剩下薄怒。||

 翻脸真是快!

 可是她知道,他绝对是那个说得出,做得到的人。

 抬首看了他一眼,她憋屈的转过身子圈着双腿不去看他,又是羞又是气,流氓!

 “家里有药膏吗?”他的声音软了几分,低头看她。

 “不知道,一直苏若收着。”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负气的成分。

 他看着她这小孩模样,低低的笑了起来,拍了拍她的后脑勺:“我去拿,你在这安分等着。”

 说着便大踏步从大门那里出去,大概是去他自己的屋子里取。

 顾纤尘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,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,誓要将他大掌触及头部时那温暖亲昵的感觉拍去。一眼扫到桌上放着她前几天买的翻译官,他翻了二十来页,大概是在屋子里等她的时候看的,她一手将书拿了盖住,恨恨的瞪了一眼,仿佛是在瞪他。

 听见匆匆而来的脚步声,她又赶紧做回原来的姿势,他拿着急救箱走过来,在里面翻箱倒柜的翻找了一阵,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。

 她的眼珠转动着,偷偷看过去,只看见他低头认真翻找的模样,睫毛很长,很是浓密,一双剑眉,从上往下的姿势看着他的鼻子更加的笔挺,引的她想伸手去碰。

 看见他皱眉的动作,她的眉头也下意识的随着他皱了起来,才发现他找了许久,也没找到药膏。她一把扯过那箱子,皱眉翻着,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,才找出那可以用的药膏。

 “你怎么这么粗鲁?”他忍不住轻笑。

 “总比你效率低下要好。”她瞥了他一眼,他好笑的将药膏拿起来,小心翼翼的挤了一点在指尖,帮她擦在脸上。

 手指触到伤口,一下子疼了起来,她的身子颤了颤,却没躲开,他轻声在她耳畔道:“你忍一忍。”

 说着,又凑近吹了吹。

 他的眼神专注的落在她脸颊的伤口上,一心一意仿佛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存在,而他看着的是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宝贝,是他最重要的人。他的动作很轻,一点一点的将药膏在她的脸颊抹匀,时不时凑近吹一吹。

 她一动不动呆在原地看着他,连疼也忘记了,时间仿佛静止,他做的这样驾轻就熟,就好像他经常与她这般亲密,就好像这十年的空隙真的不在,他始终陪在她的身边,分秒未曾远离。

 他原本专注的表情缓缓地变柔,脸上漾起一抹微笑,轻声道:“好了。”

 他缓缓抬眸,她的唇近在眼前,两人的呼吸交融,他亦是一言不发,安静的看着她,她的脸突然一热,腾的升起两抹异常的红云,若不是被白色药膏遮住,当真是小女孩的娇羞之态毕现。

 “是不是发现我长的很帅,有点心动了?”他坐在她身侧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抹狡黠。

 她猛的惊醒,一把将他推开,尴尬的清了清嗓子:“咳咳。来找我什么事?”

 “你还没告诉脸怎么弄的。”他也不再逗弄她,转而严肃的将话题转回她的伤口。

 她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,抱着急救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放回去归置好,而后淡淡的道:“没什么。像你猜到的,被人打了而已。这样的事情在夜总会很常见。”

 “把这工作辞掉。”他的声音陡然降了几度,冰寒刺骨。

 她的心一痛,面无表情的道:“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做主。”

 “你缺钱我给你。你需要多少?”他皱眉看着她,想来想去去那样的地方,也不过是为了钱而已。

 “哧。”她突然发出一声怪异刺耳的笑,不是第一次,却依然刺耳。

 她将急救箱合上,而后推到他的怀中,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去倒水:“你是我的谁?凭什么管我的事?”

 “你想让我成为你的谁?”

 “陌路人。”

 “如果我不想呢?”

 “与我何干。”她挑眉转头,斜睨了他一眼,面无表情的喝水。

 “你生活困难?”他沉默了一会儿,又换了个话题。

 “不。”

 “那为什么去夜总会做事?”

 “我喜欢。”她将水杯放下,“咚”的一声,玻璃杯里的水溅了出来,她无动于衷,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,仰着脸一字一句的道:“听好了。不是因为我缺钱,不是因为我生活困难,是因为我喜欢,我就是喜欢这样,就是喜欢去陪酒,喜欢去夜总会玩,喜欢对自己不负责任,你管得着吗?我是很爱钱,不过,对你的钱,我不感兴趣。”

 “为什么是我?”

 “因为我讨厌你爸,讨厌你。”

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鸷,又道:“我打听过,你在夜总会做了三年多,如果不是缺钱,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,怎么会突然…”

 “突然去卖吗?”她接过他说不出的话,笑了起来:“这有什么?只不过最近突然感兴趣而已。早知道这样会被你缠上,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去了,一点也不好玩,还招惹晦气。”

 “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不负责?”他的眼中带着一抹失望。

 “我一直都是这样啊。你以为你是谁,以为你自己很了解我吗?”她冷哼一声:“突然搬来做我的邻居,现在缠着我,给我擦药,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命令我辞职,你很有钱吗?拜托随便给谁不要拿来救济我,我不需要。”

 “我早说过,你不要这么敏感!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生,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!”他用力捏住她的肩膀,希望能够把她摇醒。

 “是我不是那样的女生,还是只是你希望我不是?”她冷冷的看着他,哪怕骨骼被他捏的生疼,她挺直脊背站在他的跟前,没有半丝的退却。

 肩上的力道一松,他的手渐渐无力,就在她以为他就要离开之时,他突然用更大的力气捏紧她的肩膀,而后咬牙道:“我不相信你会一直这样,把工作辞了,如果你不主动辞职,我会帮你。不管你说什么,把自己说的多么不堪,我都不会相信。”

 说着,他一把拉过她,在她没有涂药的额头上印了一吻,转身离开。

 “喂,急救箱!”

 “放你这里也一样。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,像是逃避。

 顾纤尘站在原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,唇角拉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,不是说不信,怎么还是逃了。

 说的那么坚定,那么果断,没有任何退路,其实是因为心虚吧?

 “如果真的这么相信,就不会让我辞职,如果真的了解我,就不会用钱砸我。”他一离开,她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,尖利的指甲掐着掌心,几乎要嵌进血肉里,眼神茫然的落在那书上,她缓缓地走过去,一把举起砸在了地上,包括那急救箱,也全部扫在了地上。

 她是很缺钱,可是如果他知道她急着去挣钱是为了永远的离开,他还会这样意志坚定的说要钱他给吗?!

 …

 东西摔了,最后捡的还是她,苏若不在,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。

 不想出门的时候就自己煮泡面,一边吃一边看书能吃一个小时,直到面冷了她再也咽不下,只能丢掉。

 原本计划请苏若和上官沐吃饭庆祝她能够出国,可是她现在心茫茫然,觉得事情一下子没有了着落,苏若打来电话,她也只好往后推。

 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,一下子没有了动静,她不管是出门还是进门,都没有“凑巧”遇见过他,偶尔站在窗台往他的房间看,灯偶尔亮着,却没有人走动。

 顾纤尘抱着课在门口驻足许久,愣愣的看着凌皓轩的家门口,房门依旧很久,可是她还记得那次看见他时,虽然只有一眼,也清晰看见房子里的家具装饰都很好。

 印象最深刻的是,他逆光站着,就像一个天神。

 她沉默的在自己的房门口站了许久,才缓缓地关上门离开,满心她藏不完的失落。

 她刚踏入校园,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,越往上课的教室走,越觉得周围的目光变的怪异非常,她的心缓缓地往下沉,该来的还是要来吗?

 顾纤尘面无表情的走进教室坐在最后一个老位置,书在桌子上刚摆正,女班上无声无息的来到她的跟前,顾纤尘抬头看着她,只见女班长的脸上带着几分轻蔑和幸灾乐祸,高傲的开口:“班导在办公室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