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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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显然很急迫,一压到她身上就急巴巴地要进入她,仿佛他就是为此来、为此等待、为此守候的。何秀兰不知道该怎样做,只感到压在她身上的李金旺好沉、好重、好急、好不耐烦,而且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,心跳得咚咚的好像要跳出她的胸口似的。她正恍惚着,下面猛然一痛,就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闯了进来。她皱了眉头,正疑惑着,李金旺使劲把她搂紧了,好似要把她搂进他身体里一般,与此同时也把她压得更厉害了,几乎使她喘不过起来。她正闷着,他就动起来,那么迅猛那么匆忙那么迫切有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样子。何秀兰蹙紧了眉头,咬着牙一声不吭,她知道李金旺迟早都会结束的,可她不明白的是李金旺这是在干什么,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。李金旺还是停下来了,不知道时候是长还是短,反正停下来了,颓然地趴在她身上,浑身汗淋淋的,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捆麦秸一样软塔塔、湿漉漉、沉甸甸的,唯一和麦秸捆子不同的是又粗又重的喘息,风一样吹在她的脸上、脖子上、胸脯上……过了一会儿,李金旺喘息够了,满足地长叹了一声,无力地从她身上滑下来,一只手又捂在她的奶子上,不久就钻到被窝的另一头去了,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。
  何秀兰听着,躺在那里一动不动。李金旺睡得很香,翻了个身,一条腿蹬过来紧紧地挨着何秀兰的腿。何秀兰就觉得刺刺的不舒服,直到后来何秀兰才知道李金旺的汗毛很旺,尤其是腿上密密层层的如同麦田一般。何秀兰躺了很久,身子就抻得发硬,她想翻个身使自己睡得舒服一点,刚一动就觉到下面有什么东西湿湿地流出来。她吃了一惊,几天前身上才干净的,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来呢?用手一摸,湿湿的黏黏的,根本不是幻象,而是实实在在的。何秀兰就慌起来,刚结婚第一夜就把暄腾腾的新被子弄脏了,那才丢人打家伙哩!她一把揪了枕巾垫在下面,摸索着拉开抽屉,摸出卫生纸随便捏了几张胡乱地卷了夹在下面,又摸了李金旺刚才脱下的她的裤头穿上,老老实实地睡下了。
  夜里,何秀兰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了她身上,醒来发觉确实有什么压在她身上,是一个人,先是一惊,随后就明白了,那是李金旺,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是他的老婆子了,他呢,就是她的男人了。一想起他是她的男人了,她心里刹那间充满了温馨。现在男人要做男人的事,当老婆子的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,她甚至很愿意配合他,可这会儿她身上来了,隐约知道身上来了是不能做的,她想告诉他,却开不了口,怪羞人的。她正踌躇着怎样提醒他她身上来了的当口,他再一次闯了进来。既然进来了,那就由他吧。她调整着身体以使他舒服些。这一次她经过了,知道了,心里就不再慌乱了。这一次李金旺同样很满足,同样出了一身的汗,同样压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滑下来。这一次,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留恋他了,很渴望他能睡在她身边,可惜他还是走了,到被窝的另一头睡去了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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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蒙蒙亮的时候,何秀兰就起来了,她一向很勤快,今天是新婚的第一天,还有昨夜身上又来了,她得赶紧把纸换掉。她到了茅房褪下裤子的时候看到纸上只有一片已经干了的印痕,隐隐有一丝血迹。正疑惑着,身上却来了,不过不是像以往那样红红的,而是透明的。这让她越发的疑惑了。想了一会儿,突然明白了,这不是她身上的,是他的东西。从这个夜晚开始,她不再是闺女,而是女人了。一想到这个,她的脸一下热起来。
  何秀兰回到新房的时候,李金旺还睡着,很香的样子。这是何秀兰第一次认真、仔细的打量他,看了一会儿恍恍惚惚觉得原来的李金旺不是这样的,那原来的李金旺是什么样的呢?她一下想不起来,也记不清楚,好像应该是这样的吧。这样想着,脑子里一下就乱了。算了,不想了。她梳洗了,就到灶屋做饭去了。
  她刚走进灶屋就见婆婆已经摸索着在往锅里拾掇了,也不知道她是啥时候起来的。何秀兰就叫了一声娘。婆婆笑眯眯地朝她瞅了瞅,说,恁早就起来了,咋不多睡会儿啊。何秀兰笑了,说,天都明了,也该起来了。一心一意地到灶下烧火去了。婆婆说,你歇着吧,我烧。何秀兰说,没事儿。婆婆说,脏啊。何秀兰说,在家还不一样?婆婆笑得更好看起来。
  停了停,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,末了还是说了,他嫂子,以后别叫我娘。何秀兰心里咚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虽然那东西撞的速度不是很快,但还是很重,而且从被撞的点呼啦一下瞬间扩散到了全身,刹那间浑身就僵了,硬硬的,有点板,还往下坠。前一阵子她娘就跟她说过做媳妇的难,不知说过多少遍了,她还不以为然,心里总是想就算是那样那也是过去的了,现在咋会那样?有可能吗?心里暗暗地笑,觉得她娘有点迂。谁想到竟然跟她娘说的毫厘不差!这才刚刚结婚了,一个囫囵天都还没过完呢,今后可咋办啊?自己才到这个家没得罪谁啊,咋就这样呢?难道是开始提把她接来她娘没答应,李家记恨了?这也是正常的,哪有男方一说娶女方就忙不迭地答应的?即便是同意也还是要推一推的,要不然就显得太下作了,也显得太狠心了,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人家一说娶就爽快的答应,好像早就盼着这一天似的,会被人看不起的。再说,突然间嫁到人家家去,当娘的都会觉得闺女好像再不回来了一样,哪能会忍心呢?毕竟那么多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起来的啊!虽然知道闺女早晚都要嫁出去的,可能让闺女多在自己身边一天还是想让闺女多在自己身边一天,所以男方说娶,当娘的往往都会推三阻四的。有的当娘的实在太爱闺女,总会这这那那的推故好几回,也会推故得很坚决。麻烦就来了,女方家越推故男方家就越害怕,媳妇一天娶不到家总还不是自己的人,万一一个不小心或者一个意外,比如说错了话办错了事,或者女方遇到了条件更好的男子都会变卦的。所以,没娶之前的男方都会表现得低三下四的。有的男方家在娶之前忍气吞声,一等娶过门就会报复,自然会拿捏新媳妇。这样的事虽不多,却也是有的,只是拿捏新媳妇的轻重不同罢了。何秀兰最怕的就是跟别人争执什么,现在婆婆找上门来,她能不晕乎吗?
  婆婆还在说,我的命硬,对孩子不好,你叫我大娘吧。何秀兰听说过,知道是避讳才放下心来,不觉嘘了一口气,下意识地擦了一把额头,这才发觉已经出了一身的汗。避讳是不得已的,命硬,克子克女,而且前面必定夭折过孩子,请人算了才知道自己命硬的。为了孩子只好避讳了,算是哄哄鬼神,躲过劫难。避讳的唯一法子就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叫自己一声爹或者娘了,改成别的称呼,根据孩子的八字改叫大或者大爷或者叔,母亲自然改叫大娘或者婶子。如果老两口命都硬的话那就都改称呼,如果只有一方命硬,就只改这一方的称呼,另一方还是好好的,该叫爹叫爹,该叫娘叫娘。不过,自己亲生的孩子却不能板板正正的叫自己一声爹或者娘,心里总会有些疼的。何秀兰就笑了一下,说,好。不过,在家叫惯了爹娘,乍一改口心里还怪别扭的,等叫了一阵子才算别过来,一别过来就自自然然的了。她后来跟李金旺说的时候,李金旺笑了,说,那就对了。何秀兰不解,问,咋对了?李金旺说,扯平了。何秀兰更不解了,咋扯平了?李金旺说,我去你家叫爹娘的时候也别扭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