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无法动弹

李墨知垫着脚,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,走到栏杆处往下看去,那留有两三盏过道灯出现了一束阴影。

 那阴影的主人好像走路不稳,不时的将客厅中的摆设物弄倒,好在中央处摊了块可以覆盖半个客厅羊毛地毯,所以东西掉下去并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,也没有弄醒已经沉睡的爸爸妈妈。

 他抓着栏杆,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楼下的情况,直到那阴影开始上楼了他才慌张的闪了回去,关了房间的灯,然后将门开了一条细缝,双手抱膝的坐在门缝边上,等着那阴影从他门前经过。

 ‘咚——!’,他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东西掉地板上的沉重声音,他探出自己的小脑袋,眼目随着灯光处看了过去。

 是哥哥摔倒了?李墨知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有问题了。

 在他的印象中,哥哥每次给人的形象都是冷酷,无法靠近的,即使哥哥有什么事,也不会显露出这种状态,随时随地的要维持自己冷漠的形象。

 看着哥哥连续几次的都想要站起来,可是最后都倒下,门缝的地方留下几道挣扎的刮痕。

 要出去扶扶么?李墨知在犹豫着,想到自己可能一出去就会看到哥哥那视他为无物的眼神他就心慌,不知不觉的松开手。

 他怕。

 “唔——。”李宏琰捂住自己的胸口,咬着牙闷哼,手臂上还缓缓的流着血“bitch(垃圾)!”想起吴盛落跑的样子。李宏琰心头就萦绕了一团火,怎么散都散不去。

 第一次自己如此的落魄,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。

 坐在浴缸的泡澡的吴盛倏地抱住自己的手臂“嘶——,怎么突然这么冷?”

 李宏琰又试图起来了几次,可是每一次都是没有支撑点的倒下,他的尊严又不允许他用‘爬’的方式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
 看着自己被踹伤的脚踝,阴冷的目光一晃而过。

 李墨知内心挣扎了很久,终究还是将门缝拉大,探出脑袋看到自己哥哥就这么大刺刺的躺在地上,好像已经不准备再起来了,莫名有些慌乱。

 他蹑手蹑脚的走出去,小心翼翼的靠近李宏琰,在离李宏琰不到十步路程的时候,他就被发现了,看到李宏琰两眼墨墨的看着他,他涩然的不敢再有任何动作,一低下头又在暗光中看到李宏琰手上拿狰狞、外翻的伤口,还有他显少看见的腥稠血液。

 如同被人沉溺在河中,极具的需要呼吸,剧烈的喘气非但未给他减轻症状,反倒是更加急促的想要呼吸着,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喘鸣声,心脏噗咚噗咚的跳动着,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。

 恐惧死亡的感觉让他马上抓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思绪,奋力的往自己房间爬去,此时的他已经无空再顾及其他人。

 李宏琰就这样冷漠的看着李墨知火急火燎的像只狗一样,拼命的想要往前爬,就像前面放着一根救命的稻草,事实的确是。李墨知确实需要救命的稻草。

 在李墨知出生到现在,在五年期间内,他看到这个弟弟的机会少之又少,大概也只能记住个基本的轮廓,所以这次是他第一次看到李墨知发病。

 看来这病确实有点严重。

 李宏琰讥笑的看着李墨知已经爬进房门的身体。

 这么着急做什么?就这么死了多好,一了百了,从此以后父亲还可以好好的怀念怀念你,不是更好?总好比赖活了十几二十年,发现自己来这世上没有任何意义的好。

 李宏琰冷漠的想道。

 李墨知爬到自己床头柜边,一边低着头闷声的直喘气,一边手掏着上一格的抽屉摸索着,感觉自己真的快缺氧而死了,几乎连自己都要放弃了,一个筒体物体又让他升起了活下去的勇气,他赶忙将那筒体物体拿到自己的手上,双手捧着,将头微微往后仰起并缓慢地呼气,尽可能的呼出肺内的空气,然后将筒体吸入器喷嘴放在口中含紧,屏住呼吸,食指和拇指按着筒体,连吸了几口,等喘气的症状好点之后才慢慢的呼吸,筒体物体应声掉地。

 休息了一会儿,他将桌子盛着水的水杯拿起来漱了下口。

 这种频临死亡边缘的感觉真是让人厌恶。

 他晃悠着身子慢慢的起身,坐在床边,偶然看到敞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里有一盒药膏,然后想起哥哥手臂上的伤口。

 那…好像很疼?

 拿出柜子里放着的纱布走了出去,没有看到李宏琰脸上微微惊讶的样子,默默的双膝跪地,拿起纱布笨拙的给李宏琰包扎伤口。

 “走开。”李宏琰反感的看着在他手上一直认真包扎的小脑袋说。

 李墨知只是摇摇头,继续着手上的动作。

 看着那包得极丑的绷带,李墨知皱起眉头。上次明明就看到马爷爷就是这么为人包扎的,怎么差别这么大?

 他注视李宏琰的眼睛,小小的手指着前面。

 “你要扶我回房间?”

 鄙夷的语气并没有让李墨知生气,也许更多的是选择了漠视。他盯着李宏琰的眼睛肯定的点点头。

 “怎么办呢?我就算是在地板上睡一天,也不想让你碰我,更不想借由你的手回房间。”李宏琰眼梢微扬,讽刺的意味很浓厚。

 然后,在李宏琰的惊愕中,李墨知用他那仅仅五岁营养不良的身躯拉着李宏琰的腋下。

 “放手!”即使现在感到屈辱,李宏琰也不想让李墨知听出一丝一毫。

 刚刚还病发的身体并没有多少力气,即使他没有发病也拖不起比他大十岁,身材精壮的李宏琰,可是偏偏他花足了力气,硬拉硬拽的将李宏琰弄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
 幽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李墨知,看着李墨知轻手轻脚的关上门,然后又将自己床上的毯子拿下床,盖在他身上,李墨知还对他比了个睡觉的手势,下一刻又跑到了窗户前,爬上那小凳子,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,十分的安静,安静得有些过分。

 窗外不时的有几滴雨溅进来,可是李墨知好像没有感觉一样,撑着下巴的姿势许久都没有变过,每当闪电的光投射到李墨知脸上的时候,他看见李墨知居然一脸沉迷的看着,嘴角一直维持着微弯的弧度。

 李宏琰就这么看着那小身子,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睛。